音乐的散文,追忆·花园--武满彻的音乐散文两篇( 二 )


我再也想不出哪一位“艺术革命家”能像凯奇那般优雅 。

音乐的散文,追忆·花园--武满彻的音乐散文两篇


灵感花园长野县终于露出了夏天的面目 。
通常,即使像这样高海拔的地区,每日的正午也是十分炎热的 。但今年是个例外,已然七月,气温却几乎没有高于13或14度的时候 。甚至,有时会像冬天一样,下起雨夹雪 。据说,气象局已经仔细地研究了气候异常问题 。但尽管那些预报已经比较准确了,我们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它们 。
近两个世纪,科学家们做了许许多多关于能量与物质的研究 。以至于今日,人们逐渐坚信自己生活在一个科学知识完备的时代 。然而事实是,我们的信息中还存在着大量的未知和不解 。为之,我尽可屏息长叹,因为可喜的是知识远远超出人类的控制,即使人类自以为能掌控一切 。过多的人为研究总能破坏一些本来的美好:刻意塑造的“实在”打破人们的遐想与创作欲 。不过,世界总能给我们一些惊喜的虚幻 。
音乐的散文,追忆·花园--武满彻的音乐散文两篇


微风晕起,薄雾满天 。蓝黑色的山峦随光显现 。我居然开始质疑那是不是幻觉 。每当这个时刻,当意识徘徊在真实与幻觉的边缘之时,我总能感觉到一种音乐的冲动 。灵感并不来自于强烈的、戏剧性的思维碰撞,而是对于未知和神秘的探索 。自然世界存在着一种微妙的涌动和变化,它不像人为的变化那么强烈,却是一切神秘性的渊源 。我的创作起始于观察和聆听:观察那些看不见的,聆听那些听不见的 。
人们对于事物的觉察力不是统一化的,是因人而异且有不同层次和不同等级的 。因此,我的感受也许别人根本就体会不到 。但我并不孤独,因为我活着——同时,我也因活着的目的而被创造出来 。
问题是:被什么?被谁?
我的音乐是传递给未知的一种信号 。而且我相信,这世界上的其他人也在同时发出他们的独特信号 。我们的信号相遇,一旦相互吸引,便会随之交织出一种新的和谐 。这种新的和谐立刻造成彼此间的一种生理上的感受 。比如,当你聆听一位未知作曲家的未知作品,会突然感同身受进而激动不已 。这就是信号和谐交织的表现 。上面说过,自然是涌动的,是微妙地不断改变的 。因此,我的音乐并不因为乐谱的形式而完成,我的作品是永远不可能“完成”(complete)的 。它们拒绝“完成”,它们因听者的不同而转换它们的意义——它们是涌动的 。
音乐的散文,追忆·花园--武满彻的音乐散文两篇


也许,我所说的这些特性与西方艺术的创造意图相距甚远 。西方音乐家坚信作曲是鲜活的、确切的,是将挣扎、欢乐、阴暗、美好积极展现出来的一种冲动 。而我,作为一位东方人,站在了西方艺术的对立面:我喜欢那些不能解决的和不真实的——这些“模糊”是我灵感的终极来源 。
我不确定是否所有远东、亚洲和日本的作曲家会有和我相同的感受 。我不是一个能够代表日本的作曲家,甚至都不能称作是一个“日本的”作曲家 。我在日本出生、成长,自然“不可抗”地受到日本传统的影响 。有一段时间,我曾努力地排斥这种单一文化过多的影响,但马上就发现,那是不可能的 。
不过,我的一些努力的确生效了 。现在,在西方国家,越来越少的人把我叫做“日本的”作曲家了,尽管每次出国我仍然感到不适 。人们对于事物的理解确实会发生转变,但并不会因此而扩大 。人们总是误以为自己的眼界扩大了,但其实那只是转变而已 。世界进入了全球化,人们并没有因此而成为世界主义者,而是世界本身越来越趋同了 。所有文化开始转变为一种文化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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