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位安宁疗护医生的自述:谈论死亡并没有秘诀,我们仅仅是不回避( 二 )


由于床位有限 , 2/3的病人是住不进来的,而我们旁边的医院又有相对富余的病床,我们就与他们谈合作,他们收病人 , 我们的医生去那里免费查房,以此增加安宁疗护的床位 。
我们所在的天通苑地区,很多症状不太严重的患者愿意居家 , 但医生上门服务需要家医资质,我们就找到医联体 。社区医生有资质,但没有时间,于是我们培训了一批有情怀的志愿者,日常由志愿者与患者一对一匹配 , 隔日上门一次,了解患者的问题并反馈给我们,需要医疗支持时,由家庭医生上门 。
在这期间我们发现,居家安宁的患者可能出现突然的疼痛、呕吐、恶心、意识障碍等问题,社区不一定能解决,我们便开设了4张安宁日间病床,收治这部分有紧急问题需要处理的患者,等到他们症状缓解,再回到家中 。
我们医院内部的其他科室也会出现临终患者,我们和这些科室合作进行安宁共照,他们有需要时发起会诊,我们提供个案管理 , 他们负责处理原发病,我们负责改善患者的症状,减轻他们的痛苦 。
床位依然是紧张的,我们建立了安宁床位的院前池,每天进行动态评估,病人们在这六种模式中流转 。这个模式不一定能够复制 , 但对其他有意向的同行来说,大概可以提供一个参考 。
安宁疗护光靠一个科室是不够的,需要一个团队 。我们刚开始做时是2019年,只有我自己,现在有三四十人了,包括医生、护士、医务社工,心理治疗师、个案管理师、临床药师、志愿者等,也有了进修医生和护士的加入,如此才能支撑现有的体系 。

一位安宁疗护医生的自述:谈论死亡并没有秘诀,我们仅仅是不回避



适合国情的安宁疗护学科有待建立
安宁疗护目前没有很好的支持性政策 。医疗的常态是治愈性医疗 , 评估致残率、致死率、床位周转率……安宁疗护面临的问题在于,死亡率百分之百、住院时间相对较长,有时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。现有评估体系对安宁疗护的开展并不友好,甚至可能阻碍安宁疗护,这种矛盾在实践中经常遇到 。
适合我们国家的安宁疗护学科建设也还有待建立,做安宁疗护的人不得不在困难和挑战中探索前行 。不管是医生、护士还是护工,同理会痛苦,给予会枯竭 。无法高效利用有限的床位,死亡率影响科室评比,没有体面的收入,很多非治疗性的服务不在医保收费目录内,没有可参考收费标准……给予越多越枯竭,这是客观的现状 。
不同的医院对于安宁疗护的积极性也不一样,需要差异化发展 。大医院收治疑难重症患者,有相对先进的医疗技术,对于安宁疗护没有太大动力,但人的死亡是必经之路,三级医院应当作为技术支持,为安宁疗护的主力军——二级医院和社区医院提供支持 。
尽管安宁疗护不能给医院创造可见的经济收益,但是,它可以带来社会效益和人文效益 。
对于患者来说,很多人希望去世前有安静的环境,譬如一个单间病房,我们希望提供,但这种情况只能自费;我们也在为肿瘤患者思考可能的经济策略,譬如国家对职工有丧葬费抚恤金,这笔钱能否提前给到有需要的患者和家属?
在国外,很多发达国家在保障安宁疗护服务方面也面临着财政短缺的困境 。从全盘统筹的角度来说,同样的临终患者,相比抗癌到最后,在不影响治疗效果和治疗结局的前提下,安宁疗护的介入能够显著减少医疗的总费用,患者的生活质量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。但是安宁疗护省下的钱涉及许多流程和机构,最终可能会给医院带来亏损 。因此我认为,安宁疗护可以作为基本医疗由国家统筹安排 。

推荐阅读